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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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字條上一筆一劃, 無比認真地寫著一行字：願你重回巔峰，在接下的征程展翅高飛，裴釗, 沒人可以阻攔你, 你定會涅槃重生, 前程似錦。
帶著她最美好的祝福。
林希眸色覆雜, 盯著“重回巔峰”多看了幾眼, 她又搜了一下裴釗，這次搜到的東西, 更多了些。
有他小學拿的各種獎項, 有他初中一臉戾氣的照片, 其中一張他在打群架，場面很混亂, 他拿著啤酒瓶子, 直接朝人砸去, 眼神兇狠，野性難馴。
她一個成年人看了都心驚, 不懂他小小年齡, 怎麽如此喜歡逞兇鬥毆？這樣可怕的一個人, 與女兒處在截然不同的世界, 澄澄怎麽可能喜歡？
難道跟其他小女生一樣，因為他那張帥氣的臉？
林希不信, 不覺得女兒是以貌取人的人。
網上挖到的畢竟有限，想到一個朋友在十六中當初中老師, 她打去了電話。
章老師說：“裴釗嗎？他是趙老師的學生, 我當時幫趙老師帶過幾節課，倒是和他近距離接觸過, 這孩子上課不聽講，整日將趙老師氣得暴跳如雷。”
章老師嘆口氣，繼續說：“聽說小學成績還挺好，趙老師很惋惜，還試圖拉他一把，跟他聊過兩次。”
章老師陷入了回憶中，“有次我也在辦公室，趙老師讓他好好學習，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家長考慮吧，父母辛苦賺錢，為了什麽？不都希望孩子有個好成績嗎？當孩子的也理應體諒父母，這話沒什麽錯吧？結果他沒一點感恩之心，不僅聽不進勸，還冷著一張臉，讓趙老師不要多管閑事。”
章老師想起這事就生氣，“我讓他嘴巴放幹凈些，他還問我，你誰？瞪著眼，一副隨時跟我幹架的模樣。簡直氣死個人，趙老師也險些被氣死，讓他滾了出去，再也沒管過他，後來才知道他父母離婚了，就算離婚了，也不是我們當老師的錯啊，趙老師勸他為父母考慮一下，也沒什麽錯吧？”
林希：“確實，你們也是為他好。”
章老師：“他可不覺得，小學還挺聰明一個孩子，父母離婚後就徹底墮落了，整日在學校橫行霸道的，根本不學好。”
林希皺眉：“橫行霸道？”
章老師開始吐苦水，“對，還特別沒禮貌，有一次我倆在學校門口撞見，招呼都不打，冷著臉打我身邊經過，不僅不尊師重道，對長輩都不恭敬，初二有次，他爸給他開家長會，他還差點和他爸打起來。”
林希越聽，越心驚，掛斷電話後，林希一顆心更亂了，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夏銘易發來的消息。
【裴釗那孩子，沒你想的那麽差，他之前救過澄澄，澄澄這才對他產生了好感，她只是喜歡他，本身也沒什麽錯，只要她不影響學習，能保護好自己，沒必要興師動眾，我希望你能尊重她，也希望你能好好冷靜一下。】
林希微微一怔。
她就知道女兒不可能無緣無故喜歡這樣的男生。因為被救產生的喜歡，算什麽喜歡？
夏澄此時已經在宿舍住了下來，高三生活，正式拉開了序幕，她並不知道她和裴釗的照片，在四中以一種神奇方式走紅。
四中一個高三畢業生在論壇上發了一個帖子，標題是與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說句再見。
她以匿名的形式，在貼子裏寫了高中三年的拼搏，沒日沒夜的學習，高三更是學到淩晨三點，才敢去睡覺，絲毫不敢松懈，她數年的寒窗苦讀，也得到了回報，終於考入了頂尖學府。
她為自己感到驕傲，然而回憶起自己的青春時，卻始終留著遺憾，她在最後寫了一句，怕影響成績，我將少女心事埋藏在心底，拒絕了他的告白，我沖進了最好的學校，卻弄丟了他。
好多女生在下面分享自己暗戀的心酸史。
還有人在貼子裏匿名回覆：【我也有喜歡的男孩，今年高三，不敢表白，不敢分心，裴釗，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好怕今天不說，我再也沒勇氣提起你。你知道嗎？雖然很多人說你不如你哥溫柔，我卻見過最好的你，謝謝你那天的挺身而出，謝謝你讓我看到這個世界有美好的人和物，你是我見過的最讓人心動的少年，謝謝你曾經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也謝謝你讓我對這個世界重拾信心。】
帖子從此徹底歪樓。
四中的女生，有不少是從十六中考進去的，有三分之一都認識裴釗。青春時期，總有那麽一兩個壞小子，會闖入少女們的夢境中。
底下是一水對裴釗的表白。
直到一個女生放出一張照片，正是那天在咖啡館門口，裴釗將夏澄拉到跟前，鬼使神差去吻她的場景。
照片像是在公交車上拍的，還有些反光，因角度問題，裴釗的臉被拍了出來，夏澄只有背影，雖然不是高清圖，卻能看得出來是裴釗在主動朝她索吻。
底下還有一行文字：【不小心拍到的，別惦記了，你們心中的少年，早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孩。】
夏澄不知道這個帖子的存在，四中有個女生刷到後，發給了自己的好友，讓她別再惦記裴釗。
這個女生直接將照片發到了附中論壇裏，配了一個拿刀的小人，配文：【嗚嗚嗚，裴釗原來不是對女生愛答不理，他的主動都給了另一個女生，誰也別攔我，我要第一時間知道她是誰？哪個沒眼色的勾走了我男神？】
帖子剛剛上傳，回覆的人沒幾人。
有一條卻是：周邊幾個學校短發美女還挺多，咱們學校最漂亮的非夏澄莫屬吧？這個身高差，很像是她誒。
林希這幾天，一直在糾結怎麽和夏澄溝通這事，在高三這個關鍵的時刻，她想讓夏澄跟裴釗保持距離，卻又怕傷到女兒。
不知不覺距離高三開學已經半個多月了。林希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和夏澄聊一聊，她想多搜集些裴釗不好的證據，將利弊和她講清楚。
她還小，等考上大學，肯定會遇見更好的男生。
她對裴釗也絕不是真正的喜歡。
再次搜索裴釗時，林希卻看到了這張照片，照片裏的女孩雖然只有背影，照片也算不上高清，她卻一眼認出了出來。
這分明是夏澄。
她身上這身白裙子，還是她買的。
裴釗身後的咖啡店也很熟悉，林希在裏面喝過好幾次咖啡，她幾乎瞬間回憶了起來，暑假那天下午，澄澄出去時，穿的正是這條白裙子。
林希腦袋嗡地一下炸裂開來。
他究竟在做什麽？大庭廣眾之下，竟敢肆無忌憚地親她女兒。
這時底下又冒出一條回覆：【是夏澄嗎？靠，不會真是她吧？聽說她從一班掉到了二班，不會是因為早戀影響成績了吧？裝得跟乖寶寶似的，背地裏卻幹這事，大街上都親吻，私下不定怎麽胡來，還有男生稱她清純玉女，真該讓人看看她哪裏清純。】
一股涼意從後背冒起，大熱的天，林希只覺得手腳冰涼。她想申請刪掉帖子，卻需要先註冊，舉報完，還需要等審核，林希急得不行，唯恐對女兒造成不好的影響。他們還是學生，帖子若是傳播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林希猛地站起了身，她試圖深呼吸，卻沒能克制住怒火，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筆滾落了下來，她無暇多問，帶上夏澄寫的字條，拿上車鑰匙，拉開了房門。
梁奶奶聽到動靜，從廚房探出了腦袋，“等會兒就吃飯了，你要去哪兒？”
林希壓下了怒火，禮貌回了一句，“媽，我臨時有些事，需要出去一趟，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
她一路飆車，殺到了學校。
來到學校時，已經下午六點多，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門衛手中有一個名單，同學的直系親屬可以在課間休息時進校探望學生，保安核對完信息，讓她進了學校。
她找同學問了一下裴釗在哪個班級，上樓時，林希才勉強冷靜下來。
裴釗吃完飯就回了教室，他仍坐最後一排，正在看國外的期刊論文，是一篇有關機器人前景的概論。
林希一眼就看到了裴釗，少年相貌出眾，很顯眼的存在，怕打擾到前排的同學，林希走到了教室後面，盡量從容地喊了一聲裴釗的名字。
裴釗扭頭，他五官立體，輪廓深邃，一雙眸黑漆漆的，面對陌生人時，神情總是很淡，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一瞧就不是個好相處的性子。
林希壓低了聲音，“能出來一下嗎？我們聊聊。”
對面的女子一身紅色長裙，五官冷艷，氣質清冷，瞧著禮貌又得體，然而望著他的眼神卻帶著一絲藏不住的冷漠。
裴釗前幾天剛收到一條短信，是傅錦初發來的，他沒看。裴澤也來找過他一次，說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不僅摔傷了腿，還摔出了腦震蕩，希望他能去醫院探望一次。
她漠不關心的那幾年，他也成功活了下來，如今一切都很好，更不需要她的惺惺作態。
裴釗沒給自己找不痛快，直到現在也沒去醫院。
裴釗以為又是哪個替她打抱不平的好友，看不慣他對長輩的六親不認，指手畫腳來了。他笑容諷刺，沈著臉說了一句，“我勸您還是別多管閑事。”
這句奉勸，有警告，也有威脅。
林希攥緊了手中的包。果然如小章老師所言，沒禮貌得很，對長輩也沒起碼的尊重。她原本還想過，謠言有沒有誇大的成分，小章老師，是不是不夠了解他？
他既然肯幫助女兒，本性應該不算壞，這會兒對他的印象，徹底跌到谷底。
她悄悄吐出一口氣來，面上透出一絲倦意，她揉了一下額，怕同學聽到，沒敢提女兒的名字，只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裴釗，我是為我的女兒來的。”
裴釗擰眉，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什麽女兒？
難道不是傅錦初的朋友？
見前面的同學好奇地看了過來，裴釗站了起來，“出去說。”
林希率先離開了五班，樓道裏很安靜，林希怕打擾到同學，沒停下腳步，直接走到了花壇旁，離教室稍遠了些，她才停下。
裴釗也停了下來，目光透著疑惑，“您是？”
林希順了一下發絲，深吸一口氣，做了自我介紹：“我是夏澄的媽媽，很抱歉打擾了你。”
她聲音不疾不徐的，從容又得體，瞧著很有涵養。
裴釗冷漠的神情瞬間斂起，背脊都下意識挺直了一分，那股懶散勁兒也散了大半，“不打擾，阿姨有事？”
林希沒化妝，淺淡的燈光下，愈發顯得膚色白皙，五官也很精致，夏澄秀挺的鼻，白皙的皮膚，就隨了她。裴釗總算在她身上瞧出兩分夏澄的影子。
察覺到他的緊繃，林希堪稱溫和地開了口，“不必緊張，也不是什麽大事，聽說你學習進步挺大？阿姨先恭喜你一下，都說你父親也是位很有能力的企業家，真是虎父無犬子，你從你爸爸身上應該也學到不少東西吧？”
這話端得是殺人不見血。
裴釗不蠢，自然聽出了她暗藏玄機，下頜線繃得有些緊，“阿姨過來，不是為了說這些吧？您但說無妨。”
林希拎包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姿態從容，她吐出一口濁氣，慢條斯理地說：“也沒什麽，就是聽說，澄澄因你骨折了，我這個當媽媽的，也是夠失敗的，最近才知道這事，她最怕疼，小的時候，摔一跤，都眼淚汪汪的，會抱著我的大腿撒嬌，說需要媽媽吹一下，我都無法想象，她骨折時該多疼。在她最需要媽媽的時候，我卻不在她身邊。”
她眼中有淚花閃爍。
裴釗喉結發緊，不由捏緊了拳頭，眼中也浮現出一絲愧疚，“抱歉，阿姨，是我……”
林希打斷了他的話，“你不必道歉，就算不是你，她也會挺身而出，我的女兒，一直都這麽善良優秀。”
林希臉上多了一絲溫柔，“不知不覺，她都這麽大了，勇敢又堅強，比小時候還要優秀，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你應該知道吧？她其實一直想當醫生，救死扶傷，像她爺爺一樣，考最好的中醫學院，成為最厲害的中醫大夫。”
夏澄沒主動跟他提過這些。
林希沒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黯然，她沒再絮叨，切入了話題，“開家長會時，我就知道你們的事了，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找上你，你喜歡她？”
裴釗喉結發緊，不知道該怎麽說，林希並不是要他的答案，她已經再次開了口，“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不會阻攔她的夢想？”
裴釗已經意識到什麽，艱難地開了口，“阿姨，請你放心，我不會影響她的成績。”
“我也曾這麽認為，事實證明，她掉到了二班，你在咖啡店門口的所作所為，已經被人傳到了論壇裏，已經有人在對她議論紛紛。照片的事如果處理不好，你覺得等待她的會是什麽？她今年高三，還有不到一年時間就要高考，你考慮過她的處境嗎？”
裴釗身體一僵，根本沒料到，自己心血來潮的一次主動，竟被人拍了去，雖然不算清晰，熟悉他們的人肯定認的出來。
林希的怒火又冒了頭，她捏緊了手中的包，盡量心平氣和地說：“被人指指點點都是輕的，你在學校有那麽多追求者，如果有人找她麻煩怎麽辦？她從小膽子小，臉皮也薄，你覺得事態嚴重後，她還能在附中待下去嗎？還能好好學習嗎？”
“抱歉，阿姨，照片的事，我會處理好，我保證，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裴釗幾乎是瞬間就想摸手機，想看看貼吧裏的照片，拍到多少，有沒有拍清她的臉。
林希說：“你不需要對我道歉，你該對你自己和澄澄道歉，你們現在高三，已經沒有資本去揮霍時間。今天多有打擾，還請你原諒，我作為媽媽對孩子的最後一道保護。”
林希將夏澄寫的那行字，遞給了他，“她小時候，最討厭劣跡斑斑的人。如果你沒救過她，她根本不會和你有任何交集。你成績既然上來了，能不能請你不要再靠近她？”
“阿姨，她很自律，學習也很努力，也請您放心，我會跟她共同進步，不會再影響她。”
林希打斷了他的話，“保證？先是骨折，又是照片，她還掉到了二班，你這會兒保證，還有用嗎？”
裴釗動了動唇，這一刻，懊惱，自責，愧疚將他壓得喘不過氣，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曾帶給她多少傷害，他喉結發緊，心臟一陣抽疼，“我用人格擔保，絕不會再影響她，請阿姨再……”
林希沒聽他繼續說，“那你可知，原本她喜歡的是你哥那樣，溫和有禮，尊師重道的？”
裴釗徹底僵在原地。
“裴釗，你是個聰明孩子，阿姨，希望你也能摒除雜心，好好加油，起碼在高三這個階段，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林希沒再多說，轉身朝校門口走去，從始至終她都優雅，端莊，帶給裴釗的打擊，卻是致命的。
直到她的背影一點點融入到夜色中，裴釗仍沒動彈，他攥緊了手中的紙，猶如一座死氣沈沈的雕塑，血液都似被凍住了，唯有一雙眸黑沈沈的，翻滾著濃烈的情緒。
耳旁還回響著那句，“那你可知，原本她喜歡的是你哥那樣，溫和有禮，尊師重道的？”
他當然知道，她最初喜歡裴澤，腦海中至今還能回憶起，她對裴澤的告白。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以為，她或多或少對他有了好感。
想到她躲開的吻，落荒而逃的背影，這幾天約她一起吃飯，她的拒絕，裴釗又有些不確定了。
縱使身心疲憊，裴釗還是趕緊登錄論壇，找到了那個帖子，他直接回覆了一句：【沒追到，錯位問題，別胡亂尋人，也別給任何無辜女孩造成傷害。】
回覆完，他聯系管理員，直接刪除了帖子，他通過ID鎖定了，拍照的那個女生，聯系上後，拜托她刪掉了照片。
忙完這一切，已經九點左右。
晚自習鈴聲響起時，他給夏澄發了個消息，想問清楚，她究竟有沒有一點喜歡他。
他承認，過去的他確實劣跡斑斑，可能讓她厭惡，她也值得更好的，但是要不要放棄，不該由她媽媽決定。
感情的事，本來就該雙方決定。
只要她有一點喜歡他，他都可以為了她改掉一切惡習。
夏澄這會兒正在接受宋悠的逼問。宋悠是最先看到照片的，雖然帖子已經被刪除了，她卻將照片和裴釗的回覆，第一時間保存了下來，這會兒直接發給了夏澄。
夏澄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是懵的，心中也猛地一咯噔，不知道怎麽會被人偷拍。
聽宋悠說，帖子已經被刪了，她才松口氣。
宋悠：【真沒親上？這麽勁爆的事，你竟然一直瞞著，快老實交代，他怎麽追的你？】
夏澄有些心虛地回：【他沒追，就暑假約我出去一次，算不上追人吧，都沒表白。】
包括最後那個吻，更像心血來潮，情不自禁。這兩個詞一冒出來，夏澄的耳尖悄悄紅了。
宋悠一臉的姨母笑：【估計今天晚上就會正式表白，他都回了在追你，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吧？好奇他追人什麽樣，姐妹你得矜持點，下學期就要月考了，愛情再美好，也記得以學習為重。】
夏澄被她說得有些心慌，他不會真有表白的念頭吧？這段時間，他們還沒單獨相處過，夏澄就是害怕他萬一繼續吻她，才不敢見他。
手機這時震動了一下，夏澄看了眼，竟然又是他發來的，讓她下樓。
夏澄一下更心慌了，腦海中又跳出了他的吻，臉也紅了個徹底，嗚嗚嗚，打住！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每次想起他那個未遂的吻，她就心慌意亂，做題都不如之前專註，再這麽下去，肯定要影響成績的。
下周就要月考了！夏澄，高中生還是得以學習為重。
夏澄拍了拍臉，試圖不要被愛情的誘惑沖昏頭腦。
她覺得應該表明立場才行，高中最重要的是學習，她思忖了一下，打下一行字：【沒什麽事的話，還是不要見了，快月考了，我還有很多試卷沒寫，你也好好備考呀，一起考個好成績。】
裴釗已經走到了操場上，他盯著消息看了許久，想再重覆一遍，讓她下來，他有事要問，腦海中卻又閃過她媽媽的話，“能不能請你不要再靠近她？”
裴釗又摸出一根煙來，打火機在夜色中，冒出一股小火苗，他擰著眉，點亮了手中的煙。
見他沒再發來消息，夏澄松口氣。她整理了一下心情，繼續埋頭做題，在宿舍住，就是這點好，可以多上一節晚自習，十點二十再回宿舍不晚。
晚上終究還是受了他的影響，平時一個小時就能做完一張數學試卷，今天速度慢了不少，剛做完兩道大題，夏澄聽到一聲熟悉的小橙子。
夏澄扭頭，是裴澤。
裴澤背著書包，站在後門，面容略有些憔悴，他沖夏澄笑了笑，臉上的笑，也不似之前輕松，反而有些沈重，“打擾了，能和你聊一下嗎？想找你幫個忙。”
夏澄看了眼時間，十點，距離裴釗發來消息，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他不住宿，平時都是九點半離開學校。
夏澄點頭，隨著裴澤走出了教學樓，今天的他，有些魂不守舍，還有些沈默。
夏澄主動開了口，“什麽忙？你盡管說。”
裴澤說：“去操場說吧。”
“好。”
兩人並肩來到了操場上，操場上的路燈十點準時熄滅，這會兒就道路兩旁，還留著兩盞燈，光線不算明亮。
裴澤像是一直在做心理建設，遲遲沒開口，兩人幹脆繞著操場走了一圈，光線不算明亮，他們都沒註意到，有個熟悉的身影，倚在籃球框上。
夜色席卷整個操場，操場上的燈已然熄滅，散步的同學也早已離去，周圍黑乎乎的，連個人影都瞧不見，沒人註意到他。
裴釗剛開始也沒發現他們，打算離開時，目光忽地一凝。
裴澤和夏澄恰好走到路燈附近，正在悠閑的散步，淺黃色的光暈下，兩人的側臉清晰可見，一個清俊無雙，一個漂亮奪目。
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她正偏頭望著他，目帶關切，神情專註，距離遠，聽不清在說什麽，卻能瞧見是她在主動。
隱隱隱約約的刺痛蔓上胸口，紮紅了他的雙眸，裴釗一動未動，只盯著他們，遠處是閃爍的霓虹燈，頭頂是柔和的月色，他們並排走在操場上，身影一點點融進夜色中。
裴釗喉結發緊，目露嘲諷。沒時間見他，卻有時間和裴澤一起散步？
她的第一選項，從來就不是他。她脾氣軟，不懂拒絕，他卻以為她對他也有了一絲好感。
裴釗想笑，手中的煙卻被硬生生揉滅了。腦海中又浮現起，女孩那句表白，“裴澤，我、我喜歡你很久了，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他從未想過，那句“喜歡很久了”，究竟有多久，這一刻，閃現的卻是面對磚頭時，她奮不顧身沖上來的畫面，因為將他認成了裴澤，就無所畏懼。
他憑什麽以為，他能代替裴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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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條上一筆一劃, 無比認真地寫著一行字：願你重回巔峰，在接下的征程展翅高飛，裴釗, 沒人可以阻攔你, 你定會涅槃重生, 前程似錦。
帶著她最美好的祝福。
林希眸色覆雜, 盯著“重回巔峰”多看了幾眼, 她又搜了一下裴釗，這次搜到的東西, 更多了些。
有他小學拿的各種獎項, 有他初中一臉戾氣的照片, 其中一張他在打群架，場面很混亂, 他拿著啤酒瓶子, 直接朝人砸去, 眼神兇狠，野性難馴。
她一個成年人看了都心驚, 不懂他小小年齡, 怎麽如此喜歡逞兇鬥毆？這樣可怕的一個人, 與女兒處在截然不同的世界, 澄澄怎麽可能喜歡？
難道跟其他小女生一樣，因為他那張帥氣的臉？
林希不信, 不覺得女兒是以貌取人的人。
網上挖到的畢竟有限，想到一個朋友在十六中當初中老師, 她打去了電話。
章老師說：“裴釗嗎？他是趙老師的學生, 我當時幫趙老師帶過幾節課，倒是和他近距離接觸過, 這孩子上課不聽講，整日將趙老師氣得暴跳如雷。”
章老師嘆口氣，繼續說：“聽說小學成績還挺好，趙老師很惋惜，還試圖拉他一把，跟他聊過兩次。”
章老師陷入了回憶中，“有次我也在辦公室，趙老師讓他好好學習，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家長考慮吧，父母辛苦賺錢，為了什麽？不都希望孩子有個好成績嗎？當孩子的也理應體諒父母，這話沒什麽錯吧？結果他沒一點感恩之心，不僅聽不進勸，還冷著一張臉，讓趙老師不要多管閑事。”
章老師想起這事就生氣，“我讓他嘴巴放幹凈些，他還問我，你誰？瞪著眼，一副隨時跟我幹架的模樣。簡直氣死個人，趙老師也險些被氣死，讓他滾了出去，再也沒管過他，後來才知道他父母離婚了，就算離婚了，也不是我們當老師的錯啊，趙老師勸他為父母考慮一下，也沒什麽錯吧？”
林希：“確實，你們也是為他好。”
章老師：“他可不覺得，小學還挺聰明一個孩子，父母離婚後就徹底墮落了，整日在學校橫行霸道的，根本不學好。”
林希皺眉：“橫行霸道？”
章老師開始吐苦水，“對，還特別沒禮貌，有一次我倆在學校門口撞見，招呼都不打，冷著臉打我身邊經過，不僅不尊師重道，對長輩都不恭敬，初二有次，他爸給他開家長會，他還差點和他爸打起來。”
林希越聽，越心驚，掛斷電話後，林希一顆心更亂了，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夏銘易發來的消息。
【裴釗那孩子，沒你想的那麽差，他之前救過澄澄，澄澄這才對他產生了好感，她只是喜歡他，本身也沒什麽錯，只要她不影響學習，能保護好自己，沒必要興師動眾，我希望你能尊重她，也希望你能好好冷靜一下。】
林希微微一怔。
她就知道女兒不可能無緣無故喜歡這樣的男生。因為被救產生的喜歡，算什麽喜歡？
夏澄此時已經在宿舍住了下來，高三生活，正式拉開了序幕，她並不知道她和裴釗的照片，在四中以一種神奇方式走紅。
四中一個高三畢業生在論壇上發了一個帖子，標題是與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說句再見。
她以匿名的形式，在貼子裏寫了高中三年的拼搏，沒日沒夜的學習，高三更是學到淩晨三點，才敢去睡覺，絲毫不敢松懈，她數年的寒窗苦讀，也得到了回報，終於考入了頂尖學府。
她為自己感到驕傲，然而回憶起自己的青春時，卻始終留著遺憾，她在最後寫了一句，怕影響成績，我將少女心事埋藏在心底，拒絕了他的告白，我沖進了最好的學校，卻弄丟了他。
好多女生在下面分享自己暗戀的心酸史。
還有人在貼子裏匿名回覆：【我也有喜歡的男孩，今年高三，不敢表白，不敢分心，裴釗，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好怕今天不說，我再也沒勇氣提起你。你知道嗎？雖然很多人說你不如你哥溫柔，我卻見過最好的你，謝謝你那天的挺身而出，謝謝你讓我看到這個世界有美好的人和物，你是我見過的最讓人心動的少年，謝謝你曾經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也謝謝你讓我對這個世界重拾信心。】
帖子從此徹底歪樓。
四中的女生，有不少是從十六中考進去的，有三分之一都認識裴釗。青春時期，總有那麽一兩個壞小子，會闖入少女們的夢境中。
底下是一水對裴釗的表白。
直到一個女生放出一張照片，正是那天在咖啡館門口，裴釗將夏澄拉到跟前，鬼使神差去吻她的場景。
照片像是在公交車上拍的，還有些反光，因角度問題，裴釗的臉被拍了出來，夏澄只有背影，雖然不是高清圖，卻能看得出來是裴釗在主動朝她索吻。
底下還有一行文字：【不小心拍到的，別惦記了，你們心中的少年，早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孩。】
夏澄不知道這個帖子的存在，四中有個女生刷到後，發給了自己的好友，讓她別再惦記裴釗。
這個女生直接將照片發到了附中論壇裏，配了一個拿刀的小人，配文：【嗚嗚嗚，裴釗原來不是對女生愛答不理，他的主動都給了另一個女生，誰也別攔我，我要第一時間知道她是誰？哪個沒眼色的勾走了我男神？】
帖子剛剛上傳，回覆的人沒幾人。
有一條卻是：周邊幾個學校短發美女還挺多，咱們學校最漂亮的非夏澄莫屬吧？這個身高差，很像是她誒。
林希這幾天，一直在糾結怎麽和夏澄溝通這事，在高三這個關鍵的時刻，她想讓夏澄跟裴釗保持距離，卻又怕傷到女兒。
不知不覺距離高三開學已經半個多月了。林希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和夏澄聊一聊，她想多搜集些裴釗不好的證據，將利弊和她講清楚。
她還小，等考上大學，肯定會遇見更好的男生。
她對裴釗也絕不是真正的喜歡。
再次搜索裴釗時，林希卻看到了這張照片，照片裏的女孩雖然只有背影，照片也算不上高清，她卻一眼認出了出來。
這分明是夏澄。
她身上這身白裙子，還是她買的。
裴釗身後的咖啡店也很熟悉，林希在裏面喝過好幾次咖啡，她幾乎瞬間回憶了起來，暑假那天下午，澄澄出去時，穿的正是這條白裙子。
林希腦袋嗡地一下炸裂開來。
他究竟在做什麽？大庭廣眾之下，竟敢肆無忌憚地親她女兒。
這時底下又冒出一條回覆：【是夏澄嗎？靠，不會真是她吧？聽說她從一班掉到了二班，不會是因為早戀影響成績了吧？裝得跟乖寶寶似的，背地裏卻幹這事，大街上都親吻，私下不定怎麽胡來，還有男生稱她清純玉女，真該讓人看看她哪裏清純。】
一股涼意從後背冒起，大熱的天，林希只覺得手腳冰涼。她想申請刪掉帖子，卻需要先註冊，舉報完，還需要等審核，林希急得不行，唯恐對女兒造成不好的影響。他們還是學生，帖子若是傳播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林希猛地站起了身，她試圖深呼吸，卻沒能克制住怒火，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筆滾落了下來，她無暇多問，帶上夏澄寫的字條，拿上車鑰匙，拉開了房門。
梁奶奶聽到動靜，從廚房探出了腦袋，“等會兒就吃飯了，你要去哪兒？”
林希壓下了怒火，禮貌回了一句，“媽，我臨時有些事，需要出去一趟，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
她一路飆車，殺到了學校。
來到學校時，已經下午六點多，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門衛手中有一個名單，同學的直系親屬可以在課間休息時進校探望學生，保安核對完信息，讓她進了學校。
她找同學問了一下裴釗在哪個班級，上樓時，林希才勉強冷靜下來。
裴釗吃完飯就回了教室，他仍坐最後一排，正在看國外的期刊論文，是一篇有關機器人前景的概論。
林希一眼就看到了裴釗，少年相貌出眾，很顯眼的存在，怕打擾到前排的同學，林希走到了教室後面，盡量從容地喊了一聲裴釗的名字。
裴釗扭頭，他五官立體，輪廓深邃，一雙眸黑漆漆的，面對陌生人時，神情總是很淡，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一瞧就不是個好相處的性子。
林希壓低了聲音，“能出來一下嗎？我們聊聊。”
對面的女子一身紅色長裙，五官冷艷，氣質清冷，瞧著禮貌又得體，然而望著他的眼神卻帶著一絲藏不住的冷漠。
裴釗前幾天剛收到一條短信，是傅錦初發來的，他沒看。裴澤也來找過他一次，說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不僅摔傷了腿，還摔出了腦震蕩，希望他能去醫院探望一次。
她漠不關心的那幾年，他也成功活了下來，如今一切都很好，更不需要她的惺惺作態。
裴釗沒給自己找不痛快，直到現在也沒去醫院。
裴釗以為又是哪個替她打抱不平的好友，看不慣他對長輩的六親不認，指手畫腳來了。他笑容諷刺，沈著臉說了一句，“我勸您還是別多管閑事。”
這句奉勸，有警告，也有威脅。
林希攥緊了手中的包。果然如小章老師所言，沒禮貌得很，對長輩也沒起碼的尊重。她原本還想過，謠言有沒有誇大的成分，小章老師，是不是不夠了解他？
他既然肯幫助女兒，本性應該不算壞，這會兒對他的印象，徹底跌到谷底。
她悄悄吐出一口氣來，面上透出一絲倦意，她揉了一下額，怕同學聽到，沒敢提女兒的名字，只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裴釗，我是為我的女兒來的。”
裴釗擰眉，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什麽女兒？
難道不是傅錦初的朋友？
見前面的同學好奇地看了過來，裴釗站了起來，“出去說。”
林希率先離開了五班，樓道裏很安靜，林希怕打擾到同學，沒停下腳步，直接走到了花壇旁，離教室稍遠了些，她才停下。
裴釗也停了下來，目光透著疑惑，“您是？”
林希順了一下發絲，深吸一口氣，做了自我介紹：“我是夏澄的媽媽，很抱歉打擾了你。”
她聲音不疾不徐的，從容又得體，瞧著很有涵養。
裴釗冷漠的神情瞬間斂起，背脊都下意識挺直了一分，那股懶散勁兒也散了大半，“不打擾，阿姨有事？”
林希沒化妝，淺淡的燈光下，愈發顯得膚色白皙，五官也很精致，夏澄秀挺的鼻，白皙的皮膚，就隨了她。裴釗總算在她身上瞧出兩分夏澄的影子。
察覺到他的緊繃，林希堪稱溫和地開了口，“不必緊張，也不是什麽大事，聽說你學習進步挺大？阿姨先恭喜你一下，都說你父親也是位很有能力的企業家，真是虎父無犬子，你從你爸爸身上應該也學到不少東西吧？”
這話端得是殺人不見血。
裴釗不蠢，自然聽出了她暗藏玄機，下頜線繃得有些緊，“阿姨過來，不是為了說這些吧？您但說無妨。”
林希拎包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姿態從容，她吐出一口濁氣，慢條斯理地說：“也沒什麽，就是聽說，澄澄因你骨折了，我這個當媽媽的，也是夠失敗的，最近才知道這事，她最怕疼，小的時候，摔一跤，都眼淚汪汪的，會抱著我的大腿撒嬌，說需要媽媽吹一下，我都無法想象，她骨折時該多疼。在她最需要媽媽的時候，我卻不在她身邊。”
她眼中有淚花閃爍。
裴釗喉結發緊，不由捏緊了拳頭，眼中也浮現出一絲愧疚，“抱歉，阿姨，是我……”
林希打斷了他的話，“你不必道歉，就算不是你，她也會挺身而出，我的女兒，一直都這麽善良優秀。”
林希臉上多了一絲溫柔，“不知不覺，她都這麽大了，勇敢又堅強，比小時候還要優秀，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你應該知道吧？她其實一直想當醫生，救死扶傷，像她爺爺一樣，考最好的中醫學院，成為最厲害的中醫大夫。”
夏澄沒主動跟他提過這些。
林希沒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黯然，她沒再絮叨，切入了話題，“開家長會時，我就知道你們的事了，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找上你，你喜歡她？”
裴釗喉結發緊，不知道該怎麽說，林希並不是要他的答案，她已經再次開了口，“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不會阻攔她的夢想？”
裴釗已經意識到什麽，艱難地開了口，“阿姨，請你放心，我不會影響她的成績。”
“我也曾這麽認為，事實證明，她掉到了二班，你在咖啡店門口的所作所為，已經被人傳到了論壇裏，已經有人在對她議論紛紛。照片的事如果處理不好，你覺得等待她的會是什麽？她今年高三，還有不到一年時間就要高考，你考慮過她的處境嗎？”
裴釗身體一僵，根本沒料到，自己心血來潮的一次主動，竟被人拍了去，雖然不算清晰，熟悉他們的人肯定認的出來。
林希的怒火又冒了頭，她捏緊了手中的包，盡量心平氣和地說：“被人指指點點都是輕的，你在學校有那麽多追求者，如果有人找她麻煩怎麽辦？她從小膽子小，臉皮也薄，你覺得事態嚴重後，她還能在附中待下去嗎？還能好好學習嗎？”
“抱歉，阿姨，照片的事，我會處理好，我保證，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裴釗幾乎是瞬間就想摸手機，想看看貼吧裏的照片，拍到多少，有沒有拍清她的臉。
林希說：“你不需要對我道歉，你該對你自己和澄澄道歉，你們現在高三，已經沒有資本去揮霍時間。今天多有打擾，還請你原諒，我作為媽媽對孩子的最後一道保護。”
林希將夏澄寫的那行字，遞給了他，“她小時候，最討厭劣跡斑斑的人。如果你沒救過她，她根本不會和你有任何交集。你成績既然上來了，能不能請你不要再靠近她？”
“阿姨，她很自律，學習也很努力，也請您放心，我會跟她共同進步，不會再影響她。”
林希打斷了他的話，“保證？先是骨折，又是照片，她還掉到了二班，你這會兒保證，還有用嗎？”
裴釗動了動唇，這一刻，懊惱，自責，愧疚將他壓得喘不過氣，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曾帶給她多少傷害，他喉結發緊，心臟一陣抽疼，“我用人格擔保，絕不會再影響她，請阿姨再……”
林希沒聽他繼續說，“那你可知，原本她喜歡的是你哥那樣，溫和有禮，尊師重道的？”
裴釗徹底僵在原地。
“裴釗，你是個聰明孩子，阿姨，希望你也能摒除雜心，好好加油，起碼在高三這個階段，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林希沒再多說，轉身朝校門口走去，從始至終她都優雅，端莊，帶給裴釗的打擊，卻是致命的。
直到她的背影一點點融入到夜色中，裴釗仍沒動彈，他攥緊了手中的紙，猶如一座死氣沈沈的雕塑，血液都似被凍住了，唯有一雙眸黑沈沈的，翻滾著濃烈的情緒。
耳旁還回響著那句，“那你可知，原本她喜歡的是你哥那樣，溫和有禮，尊師重道的？”
他當然知道，她最初喜歡裴澤，腦海中至今還能回憶起，她對裴澤的告白。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以為，她或多或少對他有了好感。
想到她躲開的吻，落荒而逃的背影，這幾天約她一起吃飯，她的拒絕，裴釗又有些不確定了。
縱使身心疲憊，裴釗還是趕緊登錄論壇，找到了那個帖子，他直接回覆了一句：【沒追到，錯位問題，別胡亂尋人，也別給任何無辜女孩造成傷害。】
回覆完，他聯系管理員，直接刪除了帖子，他通過ID鎖定了，拍照的那個女生，聯系上後，拜托她刪掉了照片。
忙完這一切，已經九點左右。
晚自習鈴聲響起時，他給夏澄發了個消息，想問清楚，她究竟有沒有一點喜歡他。
他承認，過去的他確實劣跡斑斑，可能讓她厭惡，她也值得更好的，但是要不要放棄，不該由她媽媽決定。
感情的事，本來就該雙方決定。
只要她有一點喜歡他，他都可以為了她改掉一切惡習。
夏澄這會兒正在接受宋悠的逼問。宋悠是最先看到照片的，雖然帖子已經被刪除了，她卻將照片和裴釗的回覆，第一時間保存了下來，這會兒直接發給了夏澄。
夏澄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是懵的，心中也猛地一咯噔，不知道怎麽會被人偷拍。
聽宋悠說，帖子已經被刪了，她才松口氣。
宋悠：【真沒親上？這麽勁爆的事，你竟然一直瞞著，快老實交代，他怎麽追的你？】
夏澄有些心虛地回：【他沒追，就暑假約我出去一次，算不上追人吧，都沒表白。】
包括最後那個吻，更像心血來潮，情不自禁。這兩個詞一冒出來，夏澄的耳尖悄悄紅了。
宋悠一臉的姨母笑：【估計今天晚上就會正式表白，他都回了在追你，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吧？好奇他追人什麽樣，姐妹你得矜持點，下學期就要月考了，愛情再美好，也記得以學習為重。】
夏澄被她說得有些心慌，他不會真有表白的念頭吧？這段時間，他們還沒單獨相處過，夏澄就是害怕他萬一繼續吻她，才不敢見他。
手機這時震動了一下，夏澄看了眼，竟然又是他發來的，讓她下樓。
夏澄一下更心慌了，腦海中又跳出了他的吻，臉也紅了個徹底，嗚嗚嗚，打住！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每次想起他那個未遂的吻，她就心慌意亂，做題都不如之前專註，再這麽下去，肯定要影響成績的。
下周就要月考了！夏澄，高中生還是得以學習為重。
夏澄拍了拍臉，試圖不要被愛情的誘惑沖昏頭腦。
她覺得應該表明立場才行，高中最重要的是學習，她思忖了一下，打下一行字：【沒什麽事的話，還是不要見了，快月考了，我還有很多試卷沒寫，你也好好備考呀，一起考個好成績。】
裴釗已經走到了操場上，他盯著消息看了許久，想再重覆一遍，讓她下來，他有事要問，腦海中卻又閃過她媽媽的話，“能不能請你不要再靠近她？”
裴釗又摸出一根煙來，打火機在夜色中，冒出一股小火苗，他擰著眉，點亮了手中的煙。
見他沒再發來消息，夏澄松口氣。她整理了一下心情，繼續埋頭做題，在宿舍住，就是這點好，可以多上一節晚自習，十點二十再回宿舍不晚。
晚上終究還是受了他的影響，平時一個小時就能做完一張數學試卷，今天速度慢了不少，剛做完兩道大題，夏澄聽到一聲熟悉的小橙子。
夏澄扭頭，是裴澤。
裴澤背著書包，站在後門，面容略有些憔悴，他沖夏澄笑了笑，臉上的笑，也不似之前輕松，反而有些沈重，“打擾了，能和你聊一下嗎？想找你幫個忙。”
夏澄看了眼時間，十點，距離裴釗發來消息，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他不住宿，平時都是九點半離開學校。
夏澄點頭，隨著裴澤走出了教學樓，今天的他，有些魂不守舍，還有些沈默。
夏澄主動開了口，“什麽忙？你盡管說。”
裴澤說：“去操場說吧。”
“好。”
兩人並肩來到了操場上，操場上的路燈十點準時熄滅，這會兒就道路兩旁，還留著兩盞燈，光線不算明亮。
裴澤像是一直在做心理建設，遲遲沒開口，兩人幹脆繞著操場走了一圈，光線不算明亮，他們都沒註意到，有個熟悉的身影，倚在籃球框上。
夜色席卷整個操場，操場上的燈已然熄滅，散步的同學也早已離去，周圍黑乎乎的，連個人影都瞧不見，沒人註意到他。
裴釗剛開始也沒發現他們，打算離開時，目光忽地一凝。
裴澤和夏澄恰好走到路燈附近，正在悠閑的散步，淺黃色的光暈下，兩人的側臉清晰可見，一個清俊無雙，一個漂亮奪目。
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她正偏頭望著他，目帶關切，神情專註，距離遠，聽不清在說什麽，卻能瞧見是她在主動。
隱隱隱約約的刺痛蔓上胸口，紮紅了他的雙眸，裴釗一動未動，只盯著他們，遠處是閃爍的霓虹燈，頭頂是柔和的月色，他們並排走在操場上，身影一點點融進夜色中。
裴釗喉結發緊，目露嘲諷。沒時間見他，卻有時間和裴澤一起散步？
她的第一選項，從來就不是他。她脾氣軟，不懂拒絕，他卻以為她對他也有了一絲好感。
裴釗想笑，手中的煙卻被硬生生揉滅了。腦海中又浮現起，女孩那句表白，“裴澤，我、我喜歡你很久了，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他從未想過，那句“喜歡很久了”，究竟有多久，這一刻，閃現的卻是面對磚頭時，她奮不顧身沖上來的畫面，因為將他認成了裴澤，就無所畏懼。
他憑什麽以為，他能代替裴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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